如果《平凡的世界》有續(xù)集,那就是《活著就是沖天一喊》。
陳年喜,一個與炸藥相伴16年的礦工詩人,一個在5000米的地下采礦淘金者,一個未踏進大學校門的農(nóng)民詩人。來自陜西商洛的他,足跡卻密密麻麻遍布了中國的地圖,作為一個向大山討生活的人,哪里有活就往哪里奔波,而陪伴他的除了引線、炸藥,就是藏著他內(nèi)心的文學,那些他伏在炸藥箱上創(chuàng)作的詩歌。
“活著就是沖天一喊”,是陳年喜在秦嶺金礦上寫下的詩句,悲愴,又充滿力量。作品共收錄了31篇故事,作品以蒼涼細膩的筆觸,書寫普通工人的親情、愛情、友情,他的語言非常節(jié)制,隱忍的風趣、含淚的幽默,讓人回味沉思。他的文字在隧道里左沖右撞,在江河里激蕩回響,就像我們在這個世界的一雙眼睛,帶我們遠離喧囂的鬧市,到人跡罕至的礦山;帶我們離開陽光普照的地面,到幾百米深的黑暗地下;帶我們感受礦山的生活,也帶我們感受礦友間的人情冷暖。
他寫給父母——“我微小的親人遠在商山腳下,他們有病,身體落滿灰塵,我的中年裁下多少,他們的晚年就能延長多少。”
他寫給妻子——“愛人,當你接過我流浪的雙手,我猝然感到自己比鴻毛還輕。愛人,我用了二十年的漂泊,來換取你的一握,我點燃五千首詩歌,照亮你深深的居所?!?/p>
他寫給自己——“我在5000米深處打發(fā)中年,我把巖層一次次地炸裂,借此把一生重新組合?!?/p>
他寫給兒子——“兒子,你清澈的眼波,看穿文字和數(shù)字,看穿灰太狼可笑的伎倆。但還看不見這些人間的實景,我想讓你繞過書本看看人間,又怕你真的看清?!?/p>
他寫給伙伴——“回望十六年,那些遠走的人,那些依然掙扎的人,那些消散的往事,那無數(shù)以命相搏的進行時,每天像張張利口,撕咬著我。把他們寫下來,或許能讓自己透口氣?!?/p>
他寫生活——“生活有時候會無比沸騰,連死亡也無力打擾。”
他寫愛情——“我們對于愛情的理解,總是過于繁復,除了錦團花簇,還有細細的縫補?!?/p>
他寫記憶——“記憶像一冊舊書本,重要章節(jié)都已消損?!?/p>
他寫美好——“世界有許多美好,有的像夢一樣繁復,有的像花一樣簡單?!?/p>
從陳年喜的詩中,可以一次次汲取到更豐富的生命體驗。陳年喜的文字雄渾野性,充滿著生生不息的力量,只有經(jīng)歷過生活最極致苦難的人,才能寫得出動人的文字。他的文字浸透著底層生活的血淚,苦澀而動人,殘酷而有力。
北大新聞與傳播學院的張慧瑜老師評價說:這本書見證了他二十多年流離西北、西南的顛沛生活,既是一本從秦嶺腹地到昆侖山脈的天地之書,也是億萬新工人從勞動中萃取的生命之書。
“我們在海面下爆破,炮一起,海浪就跳起老高?!边@是在渤海海床下爆破的景象,“有時候,恍惚中,我看見頭頂上,巨大的珊瑚,蔚藍的海水。陽光鋪在海面上,一輪大船滿載貨物,駛往遙遠的他國。”
從地下5000米到地上3000米,從北疆大漠到秦嶺山川,從一地霜白到內(nèi)心波瀾,蕓蕓眾生之于時代,仿佛一粒粒微塵散落,陳年喜粗糲之中飽含深情的文字,白描式簡潔卻極具電影畫面感的場景,勾畫出一個個鮮明的形象,一幕幕棱角分明的人間悲喜劇。
陳年喜用詩歌填滿時間和心靈的同時,他的人生也開拓出另一種可能。他的詩句爬出了礦洞,變成了鉛字。2016年11月,他應邀到哈佛大學、耶魯大學、哥倫比亞大學等知名學府做巡回演講。2017年他在幾百萬人的注目下接過第二屆“桂冠工人詩人”獎杯。他三度登上央視,《人民日報》也對他做了報道。
寫作的意義是記錄,記錄的意義是看見,看見那些煙云,那些深埋的、遮蔽的部分。也許生活的真相就是奔波、忙碌、辛勞、疾病、痛苦,然而我們依然可以選擇用更豐富的內(nèi)心詩意,去熱愛生活,把它的點點滴滴都化成詩,填塞生活的千瘡百孔,抵擋人生的千辛萬苦。
好的人生,需要在艱難困苦中淬煉。那些幽暗的歲月,都會聚成照亮前路的光芒。那些戳心的傷疤,也會化作紀念勝利的徽章。在生活的真相面前,我們要和陳年喜一樣,過骨中有江河的生活,歷經(jīng)風雨洗滌,穿越茫茫大霧,熬過難熬的每一刻,人生終會因為堅持,變得美好而遼闊。
愿每個人心有所向,行有所達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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